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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私生子回憶 我高中時才知親爹是蔣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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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上了高中二年級,一九五八年冬天我才從外婆的口中獲知,自己和一個偉大而顯赫的家族有血緣關係。那時外婆年事已高且體弱多病,正是風燭殘年,可能自覺來日不多,若再繼續隱瞞下去,一旦或有不測而不及向我和孝慈道及“身世”之謎,她將抱憾而終。

蔣經國私生子回憶 我高中時才知親爹是蔣經國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外面下着小雨,用過稀飯後,她老人家叫我和孝慈坐到她牀沿上。外婆很少吞吞吐吐説話,這次像是有好多事要講,但總是難以啟口似的。少頃,她含着淚,用手摸摸我倆的面頰,臉上雖然掛着安慰和驕傲的笑容,淚水卻流了出來;她顫抖着用南昌話説:“大毛、小毛,你們總算長大了。”隨後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早已泛黃的照片,上面是一位靈秀端莊、帶着微笑的少婦。

孤兒竟是蔣家人

過去一兩年裏,我和孝慈有好幾次在半夜,被外婆的飲泣聲驚醒。睡夢裏我們偷偷眯着眼,在朦朦光線中看到她坐在孤燈下,用手絹拭淚,端詳着一張照片,不時發出歎息。我們沒敢起身,怕吵到外婆,只有重新閉上眼,縮在被窩裏假裝入睡,安靜得只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另一個寒冷的深夜,我們倆又聽到外婆在抽泣,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大,總想要安慰外婆幾句,且擔心外婆受涼。我和孝慈按捺不住地輕身起牀走到外婆身邊,為她披上那件舊棉襖,細聲地要外婆不要難過、不要哭。我們不知道也不敢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勸外婆早點睡,身體要緊。我們倆只模模糊糊聽到外婆低聲哭着説:“……我命苦的亞若!我的乖女兒啊!”對外婆手中照片裏的身影,留下了深刻印象。我鼓足勇氣問外婆:“奶奶,她是誰?”外婆用淚眼望着我倆,歎了口氣説:“等你們長大些,會告訴你們!你們乖,不要問太多……”在外婆眼中,我們還是小孩。轉眼這已是兩年前的事。

高中時的孝嚴、孝慈兄弟倆

一九五八年的這個冬晨,外婆精神顯得好些,但看起來心事重重,她拿着那張從枕頭底下摸出、我們見過的照片。看到外婆傷心流淚,我和孝慈坐在牀邊,不知道説什麼才好。沉默了好一會兒,外婆終於斷斷續續,指着照片説:“大毛、小毛,這是你們的親孃、我的寶貝叁女兒亞若……她好命苦,你們半歲大的時候,她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唉,你們也夠可憐了,娘死得早,接着到處逃難,你們要懂得爭氣,要為娘爭口氣,要用功讀書,一切都要靠自己。你們是跟着娘姓,本來不姓章,就是你們娘死得太早才姓章,要不……”

外婆説到這,停了下來,淚流得更多,話都説不下去了。我和孝慈聽到外婆這段話,怔住了,站了起來,輕輕撫拍外婆的背,要她別傷心。看着外婆流淚,我們也陪着傷心,雖然已進了高中,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她老人家。

房間裏的空氣好重、好冷,像凝結成了冰似的。

“蔣經國是你們的親爹!”

又過了好一會兒,外婆再望着我們,堅毅有力地説:“大毛、小毛,你們要爭氣、要用功,你們娘死得好可憐。你們本來姓蔣,是蔣家的人……你們的爹是蔣經國!他跟你們娘是在贛州認得的,後來,你們娘孤單單地跑到桂林把你們生下來,你們才半歲她就突然死了。是有人害了她……她的命也太薄、太苦了,怎麼會這麼短命?你們娘死後,全家好害怕,不敢對外講,後來還是亞梅把你們從桂林接到萬安,躲了一陣子,才又回到南昌……”外婆掙扎在痛苦的記憶裏,抽絲剝繭地總算把幾個生命中重要的環節告訴了我們。

這是外婆第一次把我們這麼曲折、近乎不可想像的身世,很吃力地向我們透露,她心中長期壓抑的痛苦,應當獲得了些許舒緩。

1943年攝於江西萬安,右一為二舅章澣若、右三為外婆周景華、右為四姨亞梅。亞梅懷裏為孝嚴,外婆懷裏為孝慈

當聽到“蔣經國”叁個字,我心中震撼不小,有説不出來的複雜,腦海裏直呼“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那時我在省立新竹中學唸書,當然知道蔣經國不僅是“救國團”的主任,更是蔣“總統”的兒子。對我而言,“蔣家”是完完全全存在另一個世界裏,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我們身上?今天外婆晴天霹靂般地告訴我和孝慈:“蔣經國是你們的親爹!”對還在念高中的孩子,心理上是何其沉重!

外婆像跌進掩埋已久的往事裏,輕聲地追憶:“……蔣經國在贛州,每次只要有空,大多會在吃過晚飯的時候到我住的地方來看亞若,也和我聊聊天。你孃的命真苦,她説蔣經國答應她,要抱你們回去。你娘一直擔心害怕你們將來在外頭會受到人家欺侮,所以一直要你們回到親爹身邊……”説到傷心處,淚水像是潰了堤似的。她老人家一再重複地説:“你們要好好讀書,要爭氣!”最後她説:“……我也不曉得能活多久了,等過幾年你們上了大學,我再把經過多跟你們説一些。只要你們上進,有了出息,人家才會來認你們,所有的事都要靠自己……這件事以後不準跟任何人提,也不要去問別人!想不到你們娘會那麼短命,你們才六個月,她就死了,她怎麼放得下心……”

我和孝慈邊聽邊陪着淌淚,只有細聲安慰外婆,告訴外婆我們一定會好好用功讀書,要她放心。我們握着她的手,將頭靠在她肩上,祖孫叁人便哽咽地哭成一團。剎時,記起剛讀過李密的《陳情表》,其中有兩句,“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其所描繪“孤苦無助相依為命”的內心淒涼,也莫此為甚了。我頓時感到前途一片茫茫,等到外婆有天也過世了,這世界上還有誰會真心替我們設想?還有誰真的關心我們到底能不能回到蔣家?

這一幕,距今已有四十多年,每憶及此,依舊泣然。

本文選摘自《蔣家門外的孩子》蔣孝嚴 著,九州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