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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軍名將胡林翼後世之謎 胡林翼後人依舊忠於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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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繼子嗣延續香火

湘軍名將胡林翼後世之謎 胡林翼後人依舊忠於清朝

胡林翼是死在1861年9月,當時湘軍已經熬過了最困難的時候,節節勝利,太平軍極為重要的軍事據點安慶就要被攻克了。打下安慶,太平軍就只剩下天京城了,可以説湘軍就要大功告成,結果胡林翼嘔血而死。

那是當年9月的一天,走在長江邊上的胡林翼看到一艘英國軍艦,這個軍艦鳴着長笛在長江水面橫行霸道,周圍中國的小木漁船都被它掀起的巨浪衝翻,胡林翼非常氣憤,吐了一口鮮血倒在地上。當時胡林翼對周圍人説,長毛(指太平軍)被消滅是遲早的事情,他最擔心的是洋人成為國家的大患。後來肺病日益加重,9月30日就死了——這事情不是杜撰的,曾國藩的幕僚薛福成在筆記中有記載。

可以説胡林翼是為國家操勞累死的。後來朝廷給胡林翼很高的嘉獎,但很多史料都記載:胡林翼沒有後代。作為同僚的曾國藩後代英才輩出,相對而言胡氏沉默許多。

實際上史書記載的沒錯,胡林翼和夫人確實沒有生育,但過繼一個兒子繼承他的爵位,那就是我的曾祖父鬍子勛。

胡林翼一直沒有子嗣,這個問題在那個時代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胡林翼本人也是獨子,早在他死前就考慮到了繼承人的問題。1857年,胡林翼就從堂弟家中過繼了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到身邊繼承香火,他給過繼來的兒子起名鬍子勛。

在封建社會,過繼兒子是很神聖的,胡林翼按照規矩在胡家的祠堂定了契約,還將此事寫進了家譜,算是履行了一個正式的儀式。

因為胡林翼是死在武昌城外嘛,中國人講究入土歸宗,夫人陶靜娟就帶着這個鬍子勛,護送丈夫的靈柩回到湖南老家益陽。

胡林翼在清朝地位很重,朝廷給予了很多的封號(諡號:文忠,追贈:太子少保、兵部侍郎),還有風光大葬。除了一再的物質上的賞賜和名譽上的褒獎,還在湖南長沙、益陽修建了祠堂。當時鬍子勛還在幼年,他以胡林翼兒子的身份出席。他除了繼承胡林翼“一等子爵”的頭銜,朝廷還特地賞給他一個舉人的身份。

應該説,清朝對胡林翼後人還是很好的。

後人依舊忠於清朝

有了胡林翼的名頭,鬍子勛的身份也很顯赫,當時太平軍已經被鎮壓了,朝廷就希望他能夠去北京做官。一方面是子承父業,另外也算是對胡林翼的一個褒獎。但鬍子勛有個麻煩事情,他的身體和胡林翼一樣,也不大好,就是經常生病鬧災。做官做事情得有個好身體,加上去北京還有個水土不服什麼的,鬍子勛就一直在湖南益陽老家,一輩子沒有做什麼官。

到了後來,鬍子勛有了個兒子,叫胡祖蔭,字定臣。他考中了秀才,就直接被調去北京做官了,他就是我的爺爺。

當時胡祖蔭要去北京上任了,一家人就在碼頭送他,出現了很奇怪的場景:鬍子勛和夫人先給兒子磕頭,然後胡祖蔭給父母磕頭。這是封建的規矩,首先是朝廷的代表,然後才是父子,國家要在個人之上。

最後胡祖蔭當上了清庭的郵傳部侍郎(注:類似交通部、郵政部副部長),算是不小的官了。慈禧太后是個很念舊的人,她幾次召見過胡祖蔭,每次見到胡祖蔭都要談到胡林翼。當時清朝已經到了晚期,風雨飄搖,她很希望周圍有胡林翼這樣的能臣力挽狂瀾。後來,那個義和團運動在全國各地興起了,胡祖蔭就被派到湖南當團練大臣,朝廷是想讓他效法先祖胡林翼,能力保清朝度過危難。

歷史不能複製的,清朝滅亡不可逆轉。辛亥革命之後,胡祖蔭這樣的前清大臣就算是“失業”了,他和家人就都回到了湖南老家。

胡祖蔭的原配夫人本是曾國藩家的外孫女,後來去世了。胡祖蔭就又續了一位夫人,這位夫人本是山東巡撫張曜的孫女,31歲才出嫁,別説那時候,現在都算是“老姑娘”。本來她腳不好,也一直沒有找到門當户對的人家,就準備不出嫁了。但因為胡祖蔭的原配夫人去世,在晚清時期講究出身門第,巡撫的女兒嫁給胡林翼的後代也算是門當户對,兩家就結了親。

就象《紅樓夢》中寫的那樣,封建時代大家族之間是講究聯姻的。湘軍中四大名將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彭玉麟,家族之間一直是互相通婚的。比方説誰家的男子到了適婚的年紀,肯定要先在這四大家族中找年紀相仿的女子,然後就是提親什麼。我爺爺的原配夫人是曾國藩的外孫女,我大伯母是彭玉麟家的曾孫女,二伯母是吏部尚書張伯熙家的孫女,五伯父本來定親也是跟曾國荃家後人的,但後來聽説她投身革命,就沒聯繫了。現在幾家人偶爾聯繫,但不多,前段時間左宗棠的一個後人還説聚聚呢。

胡祖蔭雖然回到湖南,但他畢竟以前地位很高,見識和才幹也不一樣,民國建立也是需要人才的,民國的大佬譚延凱就曾親自邀請胡祖蔭,希望他出來為民國辦事,但遭到拒絕。胡祖蔭是這樣覺得:他自己和歷代先人都是效力清朝的,而且也是受到清朝皇家很厚重的恩典,不能喪失這個氣節,就做了前朝的“遺老”,表示對清朝的效忠。

書香世家

爺爺胡祖蔭子女很多,我爸爸胡有猷是他的第六個兒子,1914年出生,一直在長沙的一箇中學教書,後來還去上海的一個大學當老師,後來又回到長沙。

1940年,當時益陽地區國民政府的專員彭國棟找到我爸爸,希望在當地辦一個“林翼”中學。因為胡林翼是歷史名人、胡家威望高嘛,政府希望和胡家一起出錢(辦學)。我父親對這事熱心的不得了,他甚至變賣了部分家產,為家鄉培育學子他是真心的高興。我記得他還寫了一首校歌叫《天貺歌》,因為我的高祖父胡林翼字“貺生”。歌詞是這樣的:天貺佳節,誕生文忠,端敏恆毅,綿延相承……

這個學校就是後來的“益陽一中”,再後來跟“箴言書院”合併,就是今天的“箴言中學”,現在是全省的重點中學。

胡林翼是以亂世的戰功聞名,實際上胡家不是軍人世家,真正意義上是一個教育世家、文人世家。胡林翼不用説了,他是進士出身(注:道光十六年進士),他的爸爸胡達源更是不得了,他是嘉慶二十四年(1819)殿試一甲第三名進士。

我爸爸也很了不起,他是雙學士,北平外國語學院、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他對讀書也很痴迷。我舉個例子: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很多書都被稱作是“毒草”,其實都是很好的書,但都給破壞掉了,燒掉了。我爸爸居然偷偷跑到圖書館,手抄了一本《唐詩三百首》,他要拿這些給子女學嘛。當時他的一位朋友知道後大吃一驚,問他:“你敢拿毒草毒害自己的子女?不怕他們告你的狀?”那個年代,子女告父母狀的大有人在。我爸爸笑了笑,搖頭不語。

我們兄妹三個,我是“老小”(即小女兒),爸爸對我們的讀書是最關心的。我從小也喜歡讀書,上國小前《唐詩三百首》、《論語》、《孟子》都要會背。文化大革命,胡家這樣的“封建大家庭”自然要受到衝擊。我記得學校停課三年,但就是停課我們也沒有停止學習,三年時間我讀了好多文學作品,讀書一直被我們看做最重要的事情,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但不能不讀書。

1971年,我當時15歲,成了一名代課老師。我記得爸爸高興得不得了,他還寫了一首詩勉勵我:“教育吾家事,憐兒燕翼新。親衰供菽水,體弱怯風塵。放眼觀寰宇,何遑計一身。訓蒙方任重,養正貴諄諄。”

我女兒大學本科讀的是工科類,但我們家庭對她的薰陶產生很大的影響,她後來讀碩士研究生居然選擇了古代文獻學。她對《尚書》很感興趣,寫了很多關於《尚書》的論文,她還痴迷簡牘,目前正在研究《清華簡》。

胡家後人多是從事文化、教育事業,曾(國藩)、左(宗棠)、彭(玉麟)的後人也是,其實這個不奇怪,他們本身就帶有濃厚的書生色彩,從事軍政都是形勢所逼迫。

“端敏恆毅”

很多人問過我胡家的“家訓”或者“治家之寶”是什麼,我覺得是“端敏恆毅”這四個字,就是我們胡氏家族的法寶,那是太高祖(即高祖父的父親)胡達源流傳下來的祖訓家規。

“端敏恆毅”,它包含了中華傳統美德的各個方面:“端”,指人品要正,以忠孝仁愛為本;“敏”指思維敏捷,順應時代,與時俱進;“恆”就是做事要有恆心,不能半途而廢;“毅”就是做事要有毅力,排難,前進。

回想胡林翼那個年代,朝廷腐敗、官場黑暗、內憂外患、人人自危。但他和曾國藩、左宗棠等挺身而出,逆流而上,我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與智慧。

胡林翼在他的“潤帥”(注:胡林翼,又字“潤芝”)營掛了個旗幡,上面書寫了一個巨大的“死”字,這在過去很忌諱的。但他在日記中寫道:“日夜懸一死字在牀頭,知此生必死,方能了卻,做得事成。”這就是一種擔當。

還有,我們對物質看得相對較淡。

這一點,爸爸給了我很好的薰陶。(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三年大饑荒的時候,爸爸當時是長沙開福區朝華中學的教導主任兼總務主任,因為他主管學校財務,巴結他的人不少,但父親很廉潔,一分一毫賬目都清清楚楚。我記得有一天,天空下着瓢潑大雨,有個人打着雨傘來到家裏,那人帶了一盒月餅送給爸爸,他堅決不收,那人將月餅塞到他手裏就走了。我當時很小,看到香噴噴的月餅饞得直咽口水,可他一頭扎進雨裏,將月餅放在天井正中央的地上,任憑雨水噼噼啪啪澆淋,也不讓我們去動它。爸爸在學校公務處理上,無論大小事情都親力親為,留下了極好的口碑。後來在文革時期,紅衞兵幾次調查,也沒發現他任何損公肥私的問題。

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胡林翼集》還沒有被設為國家95重點規劃課題,我就自掏腰包去做這件事,在全國的一些大型圖書館裏查找的史料,還聽一些文史大家的講課。一紮進圖書館就要在裏面折騰好幾天,聽講課一聽也是個把星期。每次查到高祖父的資料,我總要興奮好一陣,在查閲資料過程中,我感覺就像是在與高祖父進行心靈對話。

胡家後人都是很低調的,對於祖先的名譽很珍惜。湖南有個胡姓書法家經常説自己是胡林翼後人,其實那是假的,我們胡家沒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