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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會戰犧牲的烈士 光是師長就犧牲了三位

戰史風雲 閲讀(1.06W)

彭士量

常德會戰犧牲的烈士 光是師長就犧牲了三位

1943年是抗日戰爭最艱苦、最殘酷的年代,日軍集中優勢兵力,侵犯洞庭湖糧區,彭士量將軍率領暫編第五師的抗日愛國官兵,在華容縣城郊一線與日軍展開了殊死的鬥爭。在彭將軍的指揮下,全師官兵不顧敵人的猛烈炮火,寧死不退,與進犯日軍展開了殊死的血戰,雙方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戰,喊殺震天,血肉橫飛,多次展開了白刃肉搏戰,我陣地得而復失,失而復得,敵人的屍體躺滿了前沿陣地,我士氣高昂。雙方相持數月,屢挫日寇進攻,我陣地巍然不動,日軍在暫5師的戰線前沒有前進半步,順利完成保收夏糧的任務。日軍因傷亡慘重,攻勢頓挫,毫無進展,只能敗退而歸,這一仗,打出了暫編第五師的軍威,日方廣播電台多次提到彭士量將軍所指揮的第五師為不可輕視之鐵軍。

1943年11月初,日軍為鉗制中國兵力破壞我軍的反攻,決定奪取川貴的門户-常德戰略要地,日軍調集約10萬兵力和130餘架飛機,進攻常德。戰區總指揮緊急部署調動隊伍,向澧水方面轉進集結,集團軍司令以第44軍久戰疲乏撤過澧水,而讓三湘子弟組成的第73軍據守石門,73軍軍長匆匆率部趕到石門後,大吃一驚。這個湘西防務的中樞,居然沒有像樣的防禦工事,電令中所指的“國防工事”,只是一條20公里多的散兵壕。而原守防的第44軍已調出澧水,使石門側翼依託盡失,成為無險可依的狀況。軍長只好背對澧水急忙佈防,以暫編第5師堅守石門,第77師與第15師則在外圍展開,阻擊野戰。

1943年11月2日,日軍向常德、桃源一線中國軍隊陣地發動進攻,常德會戰開始。常德西北之石門是常德前哨,易攻難守,日軍對此是意在必得,如果打不下石門,北面日軍整整四個師團都不能南下常德。暫5師進駐陣地後,師長彭士量將軍當即命令部隊構築工事,補充彈藥,並號召全師將士與陣地共存亡,決心同敵人血戰到底。

第73軍剛趕到石門,日軍兩個師團緊緊尾隨其後,在飛機、大炮和淺水艦艇的強大火力支持下猛攻石門。73軍的第77師、第15師雖然拚死抵抗,但難以阻擋,第77師在十八節椏的師指揮所被日軍突入,第77師特務連拼死力搏,第231團連長趙緒倫見狀,親率全連衝鋒,高呼“中國萬歲”殺入敵陣白刃拼殺,全連盡沒。但這些英雄烈舉,並沒能挽救第73軍。

11月6日,日軍以兩個完整師團的精鋭部隊,在優勢火力的支援下分三路合圍石門(一路由河口渡澧水向石門進攻;一路由王家廠、楊樹捶,向新安進攻;另一路由暖水街向南猛撲新堰口街店子)。彭土量將軍指揮暫5師將土頑強抵抗,屢屢挫敗日軍進攻。經過兩日血戰,因日軍動用大批飛機、重炮狂轟濫炸,暫編第5師傷亡慘重,

11月8日,日軍第三師團、第十二師團包圍了石門,並在日本空軍的配合下開始猛攻石門城。密集的日軍像潮水一樣湧向我防線,彭士量將軍已知部隊陷入日軍重圍,仍臨危不懼、沉着應戰,置生死於度外,懷着與石門城共存亡之決心,凡是敵攻擊之重點,必親臨前線指揮,鼓勵將士們奮勇殺敵,將進攻的日軍一次又一次地擊退。戰況異常慘烈。

欲攻佔常德,必須先佔石門,因此、日軍不斷增兵,加強攻勢。暫編第5師傷亡慘重,石門城下日軍屍體亦堆積如山。殘酷的戰鬥越打越烈,傷亡越來越多,但在彭將軍指揮下,暫5師官兵們仍然奮勇殺敵,彭將軍親臨爭奪戰最為激烈的大尖山陣地前沿,高呼:“不能讓敵人進來一步!”官兵頓時精神抖擻,勇氣倍增,無不奮勇爭先,一次次與突上陣地上的日軍白刃搏擊,往返衝殺。

13日晨,日軍對73軍合圍,日軍發動車輪式進攻,以強大兵力與火力發起猛烈衝擊,更以無數小股部隊為尖刀穿插襲擊。第44軍的先期撤退,石門只剩一個戰鬥力尚未復原的第73軍苦苦撐持。73軍全體官兵在極其困境中發揚其一貫的“和敵寇戰至最後一個人,戰至最後一顆子彈”的精神,一寸土一寸血,與日軍浴血苦戰,戰鬥慘烈。

14日晨,日軍與暫5師在川店鋪、雙溪橋一線展開大戰,敵軍多次猛撲均未得逞,這時日寇瘋狂到極點,競違反國際禁令,施放毒氣,致使暫5師在紅土坡的一個加強營、近千人全部壯烈犧牲。這時,縣城北面防線被敵人突破,部分日軍趁勢進入城內河街,彭將軍率兵巷戰,將竄入之敵全部殲滅。入夜,日寇圍攻更激,城廂被炸火光沖天,陣地幾乎全毀、敵人數次衝鋒,又以雲梯攻城,局勢危急,彭將軍親自到西城巡查,令增築工事,諭官兵死守,並電呈上峯:“決與石門共存亡”。

常德外圍戰,因敵情判斷錯誤,會戰初始我軍即被敵軍“奇襲、切斷、包圍”,蒙受巨大犧牲。而奉命守備石門的73軍,在夏季鄂西戰役中已遭日軍重創,兵力尚未休整補充,且石門原守軍竟連“起碼工事”也未加構築,防守困難重重。

當日軍增援部隊趕到,對石門發動總攻,除正面強攻外,並沿着己撤走的第44軍防線越過澧水,抄了第73軍後路,石門右翼被突破,戰況危急。此時重慶軍委慌了手腳,當時軍令部次長不思調集援軍,反而越過第六戰區,電告集團軍司令,下達73軍後撤、放棄石門之命令。由於73軍正與日軍全線激戰,根本無法脱離接觸,為了挽救整個73全軍,暫5師師長彭士量挺身而出,自告奮勇接下掩護全軍撤退的重任。

正當日軍攻入城北73軍指揮部所在地時,軍部危急關頭,暫5師師長彭士量將軍率警衞連衝殺,找到了被打散的軍長,請求讓暫5師堅守石門、掩護軍部率大軍西撤突圍。此後,暫5師在彭將軍親督一線指揮,與日軍激戰,一次次與突上陣地的日軍白刃搏擊,往返衝殺兩軍短兵相接,殺聲震天。陣地上屍體枕藉,但暫5師無一人屈服於敵。

14日晚間,彭將軍率警衞連護送軍部向西撤退,軍長率部隊開始渡澧水撤出石門,留下暫5師死據石門,但此時日軍已經繞到石門後方,所以當73軍在涉水突圍時、遭到日軍截擊,兩個師均失去掌握,各自突圍。軍長率軍部退往慈利,收容部隊。

15日天剛明,敵人幾度攻城均被彭將軍的暫5師擊退,暫5師雖然萬分困難,但浴血奮戰,使石門屹立無恙。此時彭將軍他們已連續苦戰了八晝夜,部隊傷亡過半,下午三時許,幾處城垣忽被突破,暫5師全體官兵繼續在城內與敵展開殘酷的肉搏戰,彭將軍身先士卒,街、巷、民房皆成廝殺戰場

當掩護73軍撤退任務完成後,暫5師於15日黃昏奉命撤出石門,但此時日軍已在澧水對岸佈陣封鎖。暫5師在渡河時立即遭到圍擊,彭士量師長親自指揮殘部,奮力衝突,不幸在南巖門口被敵飛機機槍射中,壯烈殉職。據警衞人員報告,彭將軍中彈倒地後,慨然歎道“大丈夫為國家盡忠,為民族盡孝,死何憾焉!”

英風激烈,永垂示範。

身受重傷仍喊殺不絕,忠勇之氣感動在場的官兵,立誓要為彭將軍報仇。暫5師從14日夜晚到15日黃昏激戰一天一夜,該師從師長到士兵幾乎全部陣亡,僅有小部分強渡澧水突圍成功。國軍在絕對劣勢下支持了半個月的第一線兵團防線自此被突破。

彭將軍犧牲後,得將軍戰前親筆遺囑,其黃埔愛國心腸,躍然紙上:“餘獻身革命,念年於茲,早具犧牲決心,以報黨國。茲奉命守備石門,任務艱鉅,當與我全體官兵,同抱與陣地共存亡之決心,殲滅倭寇,以保國土。倘於此次戰役中,得以成仁則無遺憾,惟望我全體官兵,服從副師長指揮,繼續殺敵,達成任務。”“餘廉潔自守,不事產業,望餘妻刻苦自持,節儉以活,善待翁姑,撫育兒女,俾餘子女以教育成材,以繼餘志,此囑。”。

戰後,軍委會的檢討一針見血,石門作戰失利:一誤、集團軍撤走第44軍,擅自過江,使第73軍形單影隻,造成日軍能渡江包抄73軍的後路。二誤、軍令部在73軍阻敵困難時,不派兵增援,錯下放棄石門的撤退命令。常德會戰中,第73軍在戰況不利情況下奉命撤退、傷亡慘重,暫編第5師師長彭士量陣亡殉國。

常德會戰結束後,軍長因指揮作戰不力被免職。戰後,日軍高級指揮官不得不承認,彭士量所率第73軍暫5師是“戰意堅強、不可輕侮之師”,他們在

“常德意外地遇到了中國軍隊頑強抵抗”。

彭士量將軍犧牲前半個月,曾於石門前線返回部隊司令部行營所在地桃源開會,在隨軍的家中住了一晚,

當時,彭將軍的兩個孩子都在出麻疹。第二天天未亮,彭將軍離家返回前線,“心情沉重地對欲挽留他的妻子説‘倭寇不除,國無寧日,家無寧日’。這是將軍生前對夫人説的最後一句話。

而就在彭將軍犧牲的前兩天,彭將軍的一個兒子夭亡,但將軍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彭將軍的夫人兩三天同時失去兩位親人,悲痛萬分。

台灣記錄的常德會戰中寫道:此役73軍奉命撤退,痛失重鎮、蹉跌良將,給73軍造成重大損失。但73軍暫編第5師在彭師長率領下與日寇死拼戰鬥,消耗了日軍大量兵力,拖延了敵人攻略的時間,使我軍得以充分準備,為常德會戰贏得最終勝利,“彭師長厥功甚偉”。

1943年12月24日《中央日報》在社論《發揚民族精神》中指出:“彭士量等將軍忠勇為國慷慨犧牲博得全世界人士的一致讚美,這是我們民族精神最崇高的表現。”

彭士量將軍學生出身,廉潔樸實,身居要職,不事產業,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犧牲後家庭度日艱難,1943年12月22日《大公報》報導《彭故師長家世》“暫五師師長彭士量前於石門之役,率所部與敵浴血苦戰,彭氏身先士卒終以眾寡懸殊不幸殉職,按彭氏湖南瀏陽人,遺妻王蘇政女士及四子均幼,現住先龍潭十七號,彭氏一生廉潔自持、身後蕭條。”彭士量將軍是黃埔軍人廉潔奉公的楷模,投身北伐和抗日戰爭,身經百戰,屢建奇功,抗日驍將為國捐驅,實為我民族大損失。

彭士量將軍是黃埔軍校一百零八將之一;是中央陸軍大學十一期高材生,彭將軍投身東征北伐和抗日戰爭,身經百戰,屢建奇功。彭將軍於1938年任少將參謀長期間參與鄂南戰役,因擊退日軍勁旅著有功,被授予陸海空軍甲種一等獎章,

1939年9月開始至1942年1月結束的三次“長沙會戰”中,奉命參加第九戰區的長沙保衞戰,與日軍在長沙一帶展開了“一寸土地一寸血”的殊死戰鬥。彭將軍是抗戰中親臨前線,與日軍拚搏戰死沙場的著名愛國將領,是常德會戰犧牲的第一位將軍,他用鮮血和生命捍衞了祖國的神聖領土,鼓舞了全國抗日軍民抗戰必勝的決心和鬥志,為中華民族的子孫後代樹立了光輝的榜樣,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都在緬懷他。

彭將軍犧牲後,其戰友在湘西山區購得珍貴的陰沉木製棺,並在沅陵開了追悼大會。1944年2月14日遺體運至長沙中山堂(教育街

省農業廳內),國府為彭將軍舉行盛大萬人公祭大會,並追贈陸軍中將,出殯時長沙市市長率各界民眾團體代表百餘人親往執紼,靈櫬從又一村到靈官渡上船,沿途各區下半旗,百姓自發路祭訃告哀悼,遺體安葬在南嶽。(djll)

彭士量將軍英勇抗戰、不怕犧牲的精神永遠鼓舞我們!

許國璋

許國璋是150師師長,全師將士都是四川人。

後世的人們,只要提起抗戰,就不能不提到川軍,全面抗戰一打響,川軍所有兵力40萬人就穿着草鞋,揹着乾糧袋,扛着簡陋的武器,甚至大刀長矛,就全部奔赴抗日前線,與日軍浴血奮戰,台兒莊、武漢、長沙、鄂西……每一次大的會戰都有川軍奮勇殺敵的身影。抗戰結束後,國民政府軍政部長何應欽寫了一本《八年抗戰之經過》的書籍,書中記載,八年裏,四川共提供了300萬抗日將士,而傷亡高達64萬。

犧牲在抗日戰場上的,不僅僅是士兵,還有很多軍官,由於那時候的抗戰將士們武器簡陋,每有激戰時,總是軍官舍身忘死,率先衝鋒,士兵緊跟在後。據統計,抗戰將士中,畢業於黃埔軍校的軍官,有五分之二犧牲在抗日前線。

許國璋畢業於黃埔五期。

就在彭士量犧牲後的第六天,許國璋將軍也犧牲了。

當時,日軍向常德步步緊逼,許國璋帶領着川軍組成的150師,堅守桃源縣陬市鎮。150師僅有8000人,而進攻陬市鎮的日軍多達兩個師團,一個騎兵聯隊,人數5萬人,而且還有飛機重炮。

川軍的武器,在國軍中是最簡陋的。有一尊著名的雕塑,好像叫做《川軍出征》,一名川軍士兵,手持老套筒,身背大刀和斗笠,穿着草鞋,挽着褲腳,腳上是一雙草鞋。這尊雕塑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我無法想象我們的川軍弟兄就是依靠這樣簡單的武器和穿着,出川抗戰,奔襲千里,用血肉之軀與日軍的坦克大炮抗爭。後來,我尋訪到了幾名當初的川軍老兵,他們説,能有一把槍,應經算裝備不錯了,有很多戰士都是扛着大刀去殺敵。能有一雙草鞋穿也不錯了,很多人草鞋磨破了,就光着腳板去打仗。那時候的中國軍人,一打完仗,先搜索戰利品,能有一把三八大蓋,能有一雙日軍的膠底鞋,那就能高興很多天。

用不到8000杆老套筒,與5萬武裝到牙齒的日軍作戰,戰事慘烈不忍設想。

當時,許國璋的150師得到的是“不得退過沅江”的命令。陬市鎮後,就是沅江。

抗戰老兵吳榮凱説,當時,日軍不敢貿然進攻陬市鎮,不知道鎮上有多少人馬,先派出1000人試探性進攻。150師還擊。日軍看到150師火力不強,裝備簡陋,就全部壓上猛攻。150師全力反擊,可是,武器、人數都相差太遠,無法抵擋日軍進攻。

僅僅半天,150師幾乎傷亡殆盡。

日軍進入陬市鎮,許國璋將僅剩的幾百名士兵聚集在自己周圍,鼓勵他們説:“三面被圍,一面臨水,大丈夫死就死矣。反正是一死,不如拼死多殺一個鬼子。”許國璋帶着戰士,端着刺刀,齊聲吶喊,迎着敵人衝上去,一排子彈打過來,許國璋全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士兵們抬着許國璋且戰且走,來到沅江邊,放眼望去,天色昏暗,冷風瑟瑟,江面寬闊,到了這裏就是死地。士兵們把許國璋放在地上,跪在四周,放聲大哭。突然,一艘小船划過來,船上是兩個當地農民,他們正準備划船逃往對岸,看到國軍這種景象,就冒死將150師僅有的幾十人,全部載過沅江。

渡過沅江後,士兵們一路都抬着許國璋,他們捨不得丟棄自己的師長。凌晨四時,他們又飢又冷,看到路邊有一間房屋,就走了進去,生火取暖。這時候,許國璋突然醒來了,士兵們振奮不已,這一路,他們都以為師長已經犧牲了。

許國璋問明150師全軍覆沒,他們已經離開了陬市鎮後,異常悲憤,他大喝一聲: “我是軍人,應該戰死沙場。”喊完之後,就又昏迷過去。

凌晨時分,勞累過度的士兵們都睡着了,許國璋從士兵身上摸出槍支,飲彈身亡。 士兵們悲傷不已,只得又去追趕已經走遠的大部隊。

孫明瑾

當時孫明瑾將軍是第10軍預10師師長。

第10軍是震驚中外的衡陽保衞戰的功臣部隊,我很長時間都不知道,他們曾經還參加過常德會戰,直到那一年我和衡陽保衞戰的倖存老兵盧慶義交談,才知道英雄的第10軍也參加了艱苦卓絕的常德會戰。

參加常德會戰的,是第10軍預10師。

在這場戰役中,孫明瑾將軍犧牲了,但是預10師打死了日軍一名師團長。日軍的師團級別,相當於中國的軍長。

盧慶義説,第10師當時鎮守衡陽,有一天,他突然接到上級的電文,要求第10軍軍長方先覺派人去解常德之圍。盧慶義是軍部報務員。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常德保衞戰到底慘烈到了什麼程度。

衡陽到常德300公里,軍情如火,守衞常德的國軍戰友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早到一刻,就能早解救一批戰友。盧慶義剛剛把電文交給方先覺,方先覺就命令預10師緊急集合,檢查彈藥裝備,準備出發。

300公里的路程,即使急行軍,也要一個禮拜左右才能趕到,更何況那時候還有日軍的飛機在空中轟炸,還要翻越高山,涉過河水,還要衝過日軍的重重阻撓。

方先覺那天晚上站在高台上給預10師的官兵講話,預10師老兵吳淞記住了一句話:不能做飯,不能睡覺,不能慢走,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常德。

吳淞説,軍長在講話的時候,炊事班就在大鍋裏炒米,生米炒熟後,就裝在細長的米袋子裏,斜背在肩上。裝好一個班,一個班出發;裝好一個排,一個排出發。每個人出發的時候,都是奔跑着出去的。

300公里,預10師跑了三天三夜,一天奔跑100公里,沒有歇息,沒有睡覺,剛剛趕到常德城外的德山,就與日軍短兵相接。戰士們飢腸轆轆,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投入了戰鬥。

盧慶義説,預10師出發後,方先覺就天天等待他們的消息,每天好幾遍詢問電台,預10師到了哪裏。預10師與日軍接戰後,方先覺關心着他們的每一步戰況,可是,預10師很快就沒有了消息,估計是電台被打壞了。

方先覺焦急地等待着預10師歸隊,盧慶義也在等待着,可是,好多天過去了,預10師沒有一個人回來。

常德光復後,他們才知道,預10師全軍覆沒。

如今,能夠找到的預10師老兵只有吳淞一個人。

吳淞是一名和尚,他在當初預10師激戰地的乾明寺出家,為血戰到底全軍覆沒的預10師將士守靈。

吳淞被人熟知,很有戲劇性。那一年,常德慶祝抗戰勝利60週年的大會上,來了一名和尚,默默地坐在最後一排,拿着筆記錄着,當會議快要結束,主持人詢問誰還願意上台發言時,穿着一身袈裟的吳淞走上了講台,舉起手臂,大聲疾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這時候,吳淞的身份才被人知曉。他可能是預10師僅有的倖存者。

預10師的對手是日軍第三師團,屬於日軍甲種精鋭師團,這個師團曾經在石牌保衞戰中與胡璉的11師交手過,現在在德山阻擊預10師馳援常德。

戰鬥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餓着肚子的國軍奮不顧身地撲向日軍,想從日軍的包圍圈中撕開一條口子,進入常德。師長孫明瑾手持一挺機槍在前開路,戰士們緊跟而上。機槍子彈打完了,孫明瑾又拿起步槍,與洶湧而上的日軍展開了白刃戰,刺刀都折斷了。

預10師所有將士都已殺紅了眼,像一股旋風一樣地撲向常德方向。

後來,日軍一份電文評價預10師,對於預10師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感到“莫名震撼”。

孫明瑾將軍的兒子孫瑞星曾在《追憶我的父親孫明瑾》中敍述父親犧牲的過程:“父親率部衝鋒至一山隘,一手持機槍的日軍在3米處向他狂射。猝不及防中,父親頸部、胸部、腰部和手臂,連中四彈,血流如注。父親至死仍力持不倒,手扶衞士,喝令‘貫徹命令,達成任務!’”。

預10師就這樣全軍覆沒。

幾天後,日軍打掃戰場,看到有一具身穿國軍高級將領制服的軍人遺體,一半泡在水中。日軍擦拭去軍人領章肩章上的血污,看到一顆將星閃耀奪目,不知道是誰。日軍從戰俘中找到一名國軍上尉,讓他辨認。上尉看了一眼説:“不認識”,但是眼眶裏已經滿是淚水。日軍感到蹊蹺,要求他繼續辨認,上尉跪倒在地,抱着遺體痛哭失聲。這具遺體,就是孫明瑾將軍的。

日軍深感孫明瑾將軍忠勇,就用杉木棺材安葬了他,並在墳頭樹立了一塊木牌,上書:“中國將軍孫明瑾”。

常德光復後,第10軍軍長方先覺陪同孫明瑾將軍的夫人姜文珍從衡陽來到常德,尋找孫明瑾將軍的遺骸。當孫明瑾將軍的遺骸從棺材裏移出時,只見滿身血污,遍體彈洞,頭部還有與日軍搏鬥時的累累刀痕。姜文珍一見,就昏了過去。

當天晚上,方先覺在孫明瑾將軍的墳塋邊搭建了一個木棚,親自為孫將軍洗身更衣。

天亮後,方先覺就將孫明瑾的遺骸運至衡山,在衡山重新安葬。安葬的時候,方先覺親自拉着棺材繩索放進墓穴裏。

衡山有中國最大的抗日烈士忠烈祠和忠烈墓。這些忠烈祠和忠烈墓最初建於1938年,當時的國民政府鑑於抗戰烈士曝屍荒野,就在衡山建立公墓,以便後世瞻仰憑弔。

盧慶義説,他不久前去過一次衡山忠烈墓,看到荒草萋萋,狐兔出沒,蟲鳴唧唧,秋風瑟瑟,忠烈墓已經荒蕪很久了,他想找到孫明瑾將軍的墳塋,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