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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彪 “告訴程子華,不要傷亡數字,只要塔山”

戰史風雲 閲讀(5.78K)

在國民黨軍集團衝鋒的平原地帶,雙方戰死者更是難以計數。有目擊者回憶説,後來打掃戰場,死的人太多,收拾不完,斷肢殘臂到處都是。早晨、晚上,大人輕易不讓孩子出門,怕孩子被觸目皆是、死相猙獰的屍體嚇着。成堆的國民黨軍士兵屍體被分成幾個大坑掩埋,誰想到,第二年,屍坑上長的莊稼油綠油綠的,栽的樹木沒幾年就合抱粗!

林彪 “告訴程子華,不要傷亡數字,只要塔山”

生而為人,要懂得敬畏!敬畏歷史,敬畏先輩,敬畏用鮮血扞衞的信仰與忠誠!在塔山烈士陵園的8位將軍墓前,我似乎聽到一種有若天籟的聲音,在深情地訴説。

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有一些貌似平凡的所在,刻錄下的卻是歲月的永恆。法國的諾曼底、俄羅斯的庫爾斯克、中國的塔山……

塔山是一座極其普通的遼寧村屯,無塔亦無山,但這裏卻塑立下一座人民心中神聖的豐碑!在塔山烈士陵園內,葬有747名烈士的遺骨。新中國成立後,8位當年在此熱血搏殺的將軍不約而同地為後人留下遺囑,將自己的骨灰埋在這塊令其一生魂牽夢繞之地,這裏飄揚着黨魂、軍魂與民魂,短暫的生命亦為之不朽!

為了探尋並還原這段風雲歷史,日前,我們一行5人奔赴葫蘆島,重走塔山戰場。歷史與現實的碰撞與交集,使我們終於讀懂了集體歸葬塔山的“將軍魂”。

我們是下午一點多到達塔山鄉的。進入葫蘆島地界後,京哈高速公路邊上設有塔山服務區,並有路標指明,高速公路右側一公里處即塔山,但四處找尋,卻發現無直達便道可走。

結果,我們東拐西繞,取道高橋鎮從塔山鄉瀕海處才抵達目的地。對塔山阻擊戰這段歷史瞭如指掌的同行者、《重走遼西路》紅色主題攝影組的黃金崑打趣道:“我們是從當年國民黨軍的陣地進入塔山的。”

塔山鄉隸屬葫蘆島市連山區,與盛產幹豆腐的虹螺峴僅有一山之隔,距錦州市只有15公里,距葫蘆島市5公里。通往塔山鄉的二級公路的左側是起伏的連綿丘陵,右側是一片開闊地,再遠處便是渤海,海風入鼻夾雜腥鹹。

如果這裏不是震驚中外的塔山,如果這裏不是當年國共兩軍生死角逐的戰場,哪怕於此路過千百次,恐怕都不會駐足留戀。低矮的房屋、殘舊的農舍、寂靜的田園、乾涸的河牀……但歷史,卻曾在這塊平凡的土地留下了通往勝利的深厚腳印,揮灑出一曲壯懷激烈的英雄史歌!

中午,我們在塔山鄉路邊的“興旺飯店”打尖,飯店後身便是我們將要拜祭的塔山烈士陵園。飯店老闆李大姐聽説我們是來採訪塔山阻擊戰的幕後故事的,趕忙打電話找來自己72歲的老父親李文順。這是一位白髮蒼蒼的戰爭目擊者,塔山阻擊戰爆發那年,李文順9歲,過去的慘烈一幕,對他來講似乎就發生在昨天。“塔山阻擊戰是在兩個山頭間的平原打響的。”李文順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望着這塊他再熟悉不過的鄉土,思緒回到了63年前。“從西邊靠虹螺峴的白台山,到東邊靠海的打漁山,兩山之間最窄處12公里,1948年10月,解放軍與國民黨軍,幾十萬人在這裏打了六天六夜!”

李文順説,他印象中的塔山阻擊戰,第一天是摸黑打的,越往後,形勢越緊迫,雙方都殺紅了眼,才白天黑夜連着幹!

“那人死的!”李文順感歎道,“你見過農村秋天收苞米沒?那屍

戰爭結束後,當地政府曾組織塔山堡老鄉到打漁山海濱埋屍體,“葫蘆島是深水港,蔣介石在那邊親自坐鎮指揮,而打漁山這邊卻是淺海,國民黨軍的艦艇無法靠岸,士兵只能跳到齊腰深甚至抹脖子的海水裏,往岸上走。我們這邊的阻擊部隊就開槍打,一槍一個,打死很多,海水都染成紅色的了。仗打完後,政府組織老鄉們去埋屍體,老鄉們就在海里摸,摸到一個,就拿繩子或鐵絲往脖子上一套一拉,挖個坑一埋了事……”

這還是在海邊死的人,而在國民黨軍集團衝鋒的平原地帶,雙方戰死者更是難以計數。有目擊者回憶説,後來打掃戰場,死的人太多,收拾不完,斷肢殘臂到處都是。早晨、晚上,大人輕易不讓孩子出門,怕孩子被觸目皆是、死相猙獰的屍體嚇着。成堆的國民黨軍士兵屍體被分成幾個大坑掩埋,誰想到,第二年,屍坑上長的莊稼油綠油綠的,栽的樹木沒幾年就合抱粗!

至於説炸彈皮、子彈殼,簡直是一抓一大把,拿簸箕往雙方交戰地的土裏一戳,出土一抖落就是滿滿一簸箕。有村民出外割草砍柴,回家燒爐子,突然聽“啪”的一聲脆響,一顆夾在柴草裏的子彈被火點着,擦着村民的耳邊直飛出去,把身後的土牆打了一個坑,該村民撿了一條命!

在這塊無險可守的方寸之地,當年國民黨的11個師在海空軍強大火力的配合下,苦戰數日竟在我軍8個師的堅韌防守下寸步難行,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以致多年後,研究國共兩黨戰史的美國西點軍校某將官專程赴塔山實地考察,不看還好説,看後更費解,人數佔優、火力強大的國民黨軍在如此狹窄的平坦之地居然被死死攔住,這從純軍事角度講是無法解釋的,只能説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創造了人類戰爭史上的奇蹟!

這塊當年的血雨腥風地如今已變成種滿葡萄、苞米的農田,煦暖的陽光下,苞米苗綠意盎然。這裏的土翻出後呈紅色。有人説,這塊土地都向着咱們人民解放軍。當年國民黨軍的重炮落在這樣的土地上,只能炸出幾個大坑,卻無法對我軍造成重大殺傷。

與之對照的是,國民黨軍的王牌部隊——張靈甫統率的整編74師,當年被圍在山東孟良崮的石頭山上,我軍炮火在石山炸響後,碎石崩飛,威力增大十倍,砸傷了無數國民黨官兵,最終造成部隊混亂。

我們步行來到雙方當年拼殺慘烈的高橋橋頭堡。這座橋頭堡如今已改為有兩個小涵洞的鐵路橋,飲馬河過去曾流經鐵路涵洞,國共兩軍以飲馬河為分界線,挖戰壕對峙,現在的飲馬河已成一條幹溝。涵洞裏氣味難聞,當年被打得滿目瘡痍的橋柱表面已被水泥抹平,涵洞下時有鄉村的拉貨小車來來往往。涵洞外挺立一棵樹齡六七十年的柳樹,這棵老柳樹見證了國共兩軍血戰塔山的真實場景,當年雙方猛烈的對射炮火幾乎將黑夜變成白晝,此樹居然留存至今並根深葉茂,附近村民視之為“神樹”,逢年過節便來祭拜禱告。

塔山烈士陵園原來不在現在這個位置,而建在抬頭即望的白台山上,而白台山當年是國民黨軍的陣地。後來,參加過塔山阻擊戰的原四縱官兵發現這個錯誤,及時向有關部門彙報才做了調整。

陵園內種滿蒼松翠柏,松柏間繫着一串串寄託哀思的白色紙花,陵園內最早有一塊林彪題寫的碑文,在林彪叛逃摔死在温都爾汗後被撤掉。1984年,陳雲為塔山烈士陵園題詞:塔山阻擊戰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告訴程子華,我不要傷亡數字,我只要塔山!”這是影視鉅作《大決戰》之“遼瀋戰役”中,我東野(東北野戰軍)司令部發出的震撼歷史的強硬軍令!在無險可守的塔山開闊地上,國共兩軍的士兵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用槍打、用手抓、用牙咬,國民黨軍之精鋭——趙子龍師的連排軍官胸前掛滿手榴彈帶頭衝鋒,士兵眼中的塔山天空是紅色的,紅得刺眼、紅得熱燙、紅得血腥,每一個小時,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有的人,為一個氣數將盡、腐朽沒落的政權而死;有的人,卻為一個歷經淬火熔鍊、即將噴薄奔湧的新時代而生!

塔山鏖戰的6晝夜,確保了錦州攻堅戰的最終成功,為遼瀋戰役的勝利吹響了衝鋒號,譜寫出一曲風雲激盪的壯麗華章!

勝利完成阻擊任務後,四縱的主要指揮員看着從前沿陣地上抬下的戰士遺體,看着幾乎被炮彈犁了一遍的土地,不禁熱淚盈眶,不約而同立下誓言,死後歸葬塔山,與烈士們長眠在一起。

立下誓言或遺囑的8位將軍分別是:吳克華中將(1913-1987),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司令員;胡奇才中將(1914-1997),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副司令員;莫文驊中將(1910-2000),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政治委員;歐陽文中將(1912-2003),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李福澤少將(1914-1996),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參謀長;江燮元少將(1914-1990),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十二師師長;焦玉山少將(1915-1990),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十二師三十四團(即塔山英雄團)團長;江民風少將(1920-2003),塔山阻擊戰時任東北野戰軍四縱十二師三十四團政委。

這8位將軍每人都有一部傳奇人生,這是一組英雄的羣雕,他們傳奇人生的總彙,便是我們這支人民軍隊從無到有,發展壯大的征程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