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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新中國首次撤僑 800中國公民撤離南也門

戰史風雲 閲讀(1.59W)

中國第19批護航艦隊所屬濰坊艦、臨沂艦從3月29日至31日赴也門將處於戰亂中的中國公民撤到吉布提。這是中國軍艦首次執行撤離我公民任務,充分顯示當今中國綜合國力大為提高,保護海外的國家、公民、法人的合法權益也已成為我外交工作的重要任務。這也勾起我對近30年前在駐吉布提使館工作時,經歷的新中國歷史上首次大規模撤離我公民行動的回憶。

1984年新中國首次撤僑 800中國公民撤離南也門

蘇聯軍艦送出首批撤離人員

1984年3月,我與我愛人奉命到中國駐吉布提使館工作。當時,駐吉布提使館本部作為我五個駐外小使館改革試點館之一,人員很少,使館本部及經參處均租用當地人的住房作館舍,生活、辦公條件差。有段時間因無機要員,我館需經常派人赴與吉布提隔紅海相望的駐南也門使館閲發電報,由此兩館形成某種特殊聯繫。1985年11月初,大使離任回國,我以二等祕書的身份擔任使館臨時代辦,主持使館工作。

1986年1月13日,南也門首都亞丁槍聲大作,炮火連天,一場慘烈的內戰爆發了。中國駐南也門使館所在的使館區及我各經援、承包組所在地區都位於激烈交火的戰區。由於歷史和地理原因,吉布提和南也門關係密切,南也門內戰造成各國駐南人員大規模撤離到吉布提,這種突如其來的考驗也就落在我們使館身上。

1月14日,我館接到外交部電報,通報包括駐南也門使館唐大使夫人的五名女同志已登上蘇聯的軍艦駛向吉布提,要求我館做好接待工作。同時,部裏還通知説,隨後將有更多的我駐南人員來吉。我隨後與蘇聯駐吉大使聯繫,瞭解其軍艦何時來吉,但因事出突然,蘇聯大使也不知道軍艦何時抵達。我馬上又與吉外交部聯繫,但吉方也無準確信息。我在港口一直等到第二天,蘇聯軍艦終於到港了。我走到軍艦停泊的碼頭,看到大批人員從艦上下來,可我等了一個多小時,仍未見我人員下艦,心情非常焦急,擔心她們不在船上。經蘇方同意後,我登上軍艦挨艙尋找,終於找到她們。原來因人生地不熟,她們怕出意外而未下船。

我的設想與外交部完全相反

外交部同日電告,將有近百名中國在南也門經援專家和工程承包人員撤往吉布提,並指示説將他們就地安置在吉布提,如實在有困難,可以將他們撤往埃塞俄比亞和索馬里。此時大使已離任,使館本部除我們夫婦外,只有機要員、廚師、司機三人,重大事項最後需由我拍板。我立刻對其他國家如何撤離本國公民的做法、對吉首都的旅館接待能力進行了解。此時南也門執政的社會黨與蘇聯及東歐國家關係密切,吉布提有限的旅店都被這些國家撤離人員佔滿,而且吉布提與埃塞、索馬里之間的公路路況極差,民航班機也很少,且機座已全訂滿。根據這些情況,我初步認定,光靠吉布提使館和當地旅店無法安置從南也門撤離的大量人員,撤往埃塞及索馬里也無實際操作可能,不過從埃塞飛北京的航班通常有大量空座,可利用該航班撤離我人員。

但我的這種安置設想無先例可循,與外交部的指示完全相反,提出與國內指示相反的建議要擔很大的責任。對於外交經驗不多、首次承擔如此大責任的我來説,如何執行外交部的指示便成為十分棘手的事。考慮再三,我決定向部裏發電報告吉當時的實際情況並提出我的建議:蘇聯及部分東歐國家已派專機來吉撤離人員,建議幾天後由埃塞飛北京的中國民航班機臨時停降吉布提,將我人員運回國內。

電報發出後,我即召集經參處一祕老劉及執行經援項目的中建公司駐吉辦事處、承包建房任務的中土公司駐吉經理部、援吉醫療隊負責人開會,要求各單位想方設法,克服困難做好撤離人員的接待工作。

1月17日,外交部、外經部、民航總局聯署來電覆告:同意我館從南也門撤離人員的建議。首批近百人員已搭乘英國皇家遊輪撤往吉布提。我與英國駐吉名譽領事保持聯繫,以及時瞭解英遊輪抵吉時間。17日,英遊輪抵吉港口,我率駐吉各單位人員去迎接,並登輪向我撤離人員表示慰問。我駐吉各單位用小型車輛,經多次往返接運,將我人員送到各臨時安置點。

借用法國軍事基地大巴

鑑於從吉布提撤往國內的人員太多,其中大部分人無護照,而當時護照系手工頒發,手續繁瑣複雜,而且需要填表、提供照片,在當時的複雜環境下難度很大。為此我約見吉外交部雙邊司司長,希望吉方從中吉友好關係大局出發,給予特殊方便。經協商後雙方同意,中國使館將撤離人員名單一式二份,使館和吉外交部各執一份,中方撤離人員按名單順序在機場排隊,經吉邊防、海關與使館人員共同查核後放行。我將上述情況電告外交部,並告我每批撤離人員領隊將隨身攜帶蓋有使館公章的名單,請我邊檢、海關部門憑名單查核後放行。

第二批從南也門撤離的中國人員抵達吉布提港口前,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我駐吉公司只有小麪包車,使館只有吉普車,當地也無大巴可租用,交通工具不足成為大問題。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法國駐吉軍事基地有大巴,我與法駐軍負責人是朋友,可向其求助。我直接與法軍方聯繫租車,法軍同意免費提供大巴,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此後大批中方人員抵、離吉布提時,均借用法軍車輛,顯示各國在大規模人道主義行動中的相互理解和支持。當日,我用法軍車輛將第二批人員從港口運到預先安排的地方安置。由於第一批人員尚未離吉,兩批人員疊加,數百人的吃喝拉撒睡問題突出。使館協調各單位克服困難,及時解決了這些問題,穩定了撤離人員的情緒。

同時我在考慮,20日的班機只能運回90多人,第二批的200多人怎麼辦,隨後來的其他人員怎麼辦。我想,既然國內已確定我人員撤回國內的方針,又同意我民航班機臨時停吉,可主動建議國內另派專機來吉接回其餘人員。我將上述想法報外交部,部裏很快覆電同意,並告將根據實際需要派來專機。

1月20日下午,我民航班機抵吉機場。我按預定方案將先前抵吉的駐南使館和經援、勞務人員近百人接送到機場。1月22日,遠洋公司前往南也門接運我撤離人員的兩艘貨輪抵吉港口,順利將500餘名中國公民接運到各安置點。

為撤僑積攢眾多經驗

從1月25到28日,國內先後派出二架波音747、一架波音707專機來吉,將我除駐南使館留守人員以外的所有從南撤離人員接運國內。2月2日,外交部來電指示我駐南使館留守人員當日乘即將抵吉港口的我遠洋公司貨輪返南也門。我即與吉外交部及港口部門聯繫,獲准從吉港口出境。至此,除一專家組成員在南也門內戰中被炮彈炸死外,我在南所有人員800多人平安撤離到吉布提。上述人員在吉臨時安置期間未發生任何意外事故,除我駐南使館留守組重返南也門外,其餘人員均平安回國。我館承擔的撤離中國駐南也門人員艱鉅任務圓滿完成,我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這次中國駐南也門人員撤離行動實際上是新中國歷史上首次對我在國外公民實施領事保護,雖然規模與2011年的利比亞撤離行動相比要小得多,但仍留下很多經驗。1986年之前,除某些東南亞國家排華時,我國曾派飛機、船隻將在當地定居的僑民接回國內之外,尚無將公派駐國外人員大規模撤回的做法。南也門內戰爆發時,遠洋公司正好有一艘貨輪停靠在亞丁港,但該輪因無國內指示,未參與撤離行動。我館經過了解其他國家的撤離做法,結合當地當時情況,開創了中國派遣飛機、輪船撤離海外公民的先河。使館對撤離人員不用護照而憑使館出具名單辦理離開吉布提、進入我國境手續及用承包制方法請駐當地中方機構安置撤離人員等做法也起到重要作用。